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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葭再次張大嘴巴,呵欠遲遲打不出來,她又試了一次,沒有改變,最後頹喪地垂下頭,開始滑手機。

 

「阿鈣都騙人。」她咕噥,感到胃在翻騰。

 

 電話在掌心內突然響起,小葭肩膀急速聳起,帶動整個身體跳到半空中,「喂、喂-?」,口水在喉間踉蹌跌倒,她重擊自己的胸口好讓呼吸平穩些。

 

「妳好,我是房東,妳到了沒?」

 

 老天!

 

「我我我到了,在樓的下面!就、就是樓下。」小葭捏著口袋裡的小抄,話筒另一側傳來制式的應聲,「我幫妳開門。」對方說完,鐵門便在偌狹長的小巷裡響起寬闊的喀啦聲,小葭的瀏海垂得老低,鞠了約莫八十七度的躬身,試著模擬西門町那些發著傳單、永遠充滿朝氣的小姐:「謝謝你!」

 

 重新直起身子,小心翼翼撥開瀏海瞄手機一眼,才發現對方早就掛斷。

「所以吼我們這邊住戶抱怨,說也要有頂樓的鑰匙,因為是公共空間,所以這邊是住戶都可以上來的。」房東邊講解邊帶她環顧,其實跟網路上的照片一點差異都沒有,小葭很喜歡,不只空間比以前的房子大,還很乾燥,也有陽台可以曬衣服,「這裡隔音好嗎?」她問了一些自己覺得專業的問題-要像個充滿社會歷練的人才行。

 

「還不錯、不錯。」房東應聲,「還有什麼想問的問題?」

 

「好的,感謝,」小葭擺出笑臉,她感覺自己看起來不自然,於此同時時間仍舊一秒一秒地在過,還在過,還在過,沉默已經要超過四秒、五秒,「那麼,那個,關於另一個問題,就是說在這附近的區域裡,平常的日常生活,我們應該要。」

 

 快想啊!

 

「我們應該要在哪裡丟垃圾?」終於找到了!問題在腦中乍開的瞬間,小葭簡直想膜拜她自己。

 

「放在門口就好了,我早上會幫妳倒。」

 

「好的,感謝!」

 

「那妳考慮得如何?要簽約嗎?」房東,帶著淳淳鄉土的語調。講到簽約了!小葭精神一振,把昨天熬夜整理出來的所有問題在腦中排開,迅速架設了檢錄台:曬衣、垃圾、隔音、濕度、衛浴、房租、對!房租,「請問簽約的話要先付多少?一個月是四千二,押金是?」

 

「四千二乘以三嘛,大概一萬兩千多,還有第一個月的租金要付。」

 

「好的,感謝!」

 

 小葭緊捏口袋中的小抄,她沒有機會看,但也因為這樣讓她好得意,比以前的房子多一倍空間,生活問題和價錢也問清楚了,從網路搜尋到實體看房,最後簽約,不用兩天搞定,她感覺一下子自己的角色等級狂升八等,成為能夠一手擺平大風大浪的女子。

 

「那我們曬衣服就是曬在這裡對!垃圾放門口然後-」她重複問了一遍先前所有問過的問題,覺得自己是謹慎處事的沉穩大人。

 

 一番提問後,房東拿出簽約書,「那這個簽約書,妳拿回去看一下,確定沒有問題的話明天來簽約。」

 

 小葭飄飄然接過單子,回家的路上甚至轉了圈圈,手機響起,她略帶愉悅地接起來:「喂?」

 

「葭,房子看得怎麼樣啊?」

 

「爸!很好啊,我明天就會租。」

 

「哦,水電費怎麼算記得要跟房東確認啊,還有之後房租怎麼繳,還有錢付了要請房東簽收。」小葭的爸爸在話筒另一頭念念有詞,她嘴角一扯,露出偏酸的苦笑:「好,我知道。」

 

「新房間在幾樓啊?」

 

「六樓啊。」

 

「啊有電梯嗎?」

 

「沒有。」

 

「沒有?妳以前不是也住很高!這次幹嘛不找低一點的?」小葭的爸爸大喊,她看見聲音透過話筒噴出了驚竄的氣流,於是深深吸一口氣,把它們塞進鼻腔,嚥至咽喉處再反芻,自嘴巴疾疾衝出:「我知道啦!反正我很喜歡這間,明天就要簽約了,我都知道怎麼做啦!」

 

「嗯,好啦。」對方簡單應聲,不多做表示了,「就交給妳自己處理了。」

 

 老天,我早就說自己處理了!

 

「先這樣,拜拜。」小葭沒好氣說道,此時腦海莫名迸出西門町發傳單的小姐的笑臉,可能是昨天演練太多次,那表情一直揮之不去。

「晚安喔。」盯著那樣的表情半晌,小葭最後又擠了一句。

 

「晚安。」話筒僵硬得停滯著,沒有氣流出來。

 

 小葭聳聳肩,掛斷電話,才發現自己直到剛剛都輕飄飄地拎著簽約書跑跳,趕緊打開書包把它塞好。

「所以妳要住頂樓加蓋喔?很濕耶,而且不是很危險嗎?」

 

「會嗎?可是很便宜欸!」小葭咬了口麵包,窩在兩坪房的椅子上,打字跟網友閒聊:「不只比以前的房間大一倍,也很乾燥,也有曬衣服的地方。」

 

 小葭打到這停頓,抬頭看著那些用衣架掛在冷氣口、桌子邊緣、櫃子角的衣服,扯了三分酸的苦笑。

 

「妳說其他住戶都有頂樓的鑰匙,所以可以隨便進來頂樓喔?」

 

「對啊,對了!說到這個啦!」小葭瞪大眼睛,加快打字的速度:「阿鈣你不是說打呵欠可以舒緩緊張嗎!我昨天根本打不出來欸!騙我。」

 

「每個人不一樣吧。」阿鈣的視窗迸出一行字,螢幕亮著。

 

「好吧。」小葭聳肩,把麵包吞進肚子,覺得明明昨天還在翻騰的胃現在乖巧得像躲在下水道的貓。

 

「我要去洗澡睡覺了喔。」

 

「妳知道為什麼頂樓加蓋是違建嗎?喔喔好喔,晚安!」

 

 小葭和阿鈣的文字同時出現在視窗裡,她遲疑一下,還是決定關起電腦,螢幕暗下。

 

 她把簽約書拿出來,重頭到尾看過一遍,沒有大問題,棒呆了!小葭揚起一百趴完美的微笑,一骨碌跳起來往浴室走去,洗澡的時候還特意摸摸牆壁,對即將離開的環境略表不捨。

 隔天她帶著錢去新房子赴約,最後付了一萬四千四百元,「一個月是四千八呀!四千八,我網路上的公告還沒有撤掉,可以去看!」

 

 小葭在一愣一愣中完成簽約,離開的時候房東告訴她,這裡十點後要保持安靜,因為離隔壁公寓非常近,聲音很容易傳出去。

 

「還有,妳搬進來的時候低調一點,如果遇到住戶問妳是誰,就說來找五樓的同學玩,」房東壓著低沉的嗓音:「因為我們這邊是違建,怕檢舉,啊我兒子跟我住五樓,妳假裝是他同學就好,他在東吳讀書,所以妳也說妳是在東吳,不要講世新。」

 

「以前有人被問過嗎?」小葭擠出這句話,與陌生人打交道的議題觸發到她的神經,也顧不了心神的狼狽。

 

「有。」房東打開鐵門,囑咐小葭:「最後,這個鐵門很難開,要整隻手壓一下再轉,開的時候小聲一點,因為我們就是說,低調。」

 小葭覺得自己的情緒厚重得像一隻下水道的貓,和手上的簽約書一樣。

 

 回到家,螢幕亮著,但阿鈣不在線上。

 

「我覺得我是沙子。」小葭在視窗打出一句合乎心情的歌詞,蜷曲在小小的椅子上,她拿出手機,覺得已經夠小的房間似乎又變得更小了,不然怎麼僅幾吋的手機螢幕就全部照亮了呢?她看著與爸爸的簡訊,最後一句是自己發出去的「放心啦,晚安!」

 

「嗨沙子。」

 

 噢,老天!是阿鈣。小葭兩團焦炭裡閃出殘存的火花,「我跟你說房東說在樓梯間遇到鄰居的話,要說我是來找同學玩的,還有,我從今以後變東吳的學生了。」

 

「哇,猛。」

 

「而且全部都是簽約完才跟我說的,真是……我不會說謊啦,這樣活得很隱晦耶!你覺得咧?」

 

「我覺得還好,說謊又不難。」阿鈣的回答讓小葭燃起的焰又熄了,「我也想像你那樣。」

 

「每個人不一樣吧。」阿鈣的視窗又迸出這句話,螢幕亮著。

 

「唉,難過。」小葭邊打字邊嘆息,滑起手機開始查有關違建與加蓋的問題,阿鈣在聊天室打了一行行的字,她卻看資料看得入神,公共空間啊、妨礙逃生啊、房東與房客啊,重新抬起頭時阿鈣已經不在線上,「啊,抱歉,我剛剛一直在找租房子的資料,抱歉抱歉!」

 

 小葭等待一下,才確認這不是臉書的顯示異常,阿鈣是真的已經不在線上了,「……。」她有點失落,決定再等一下下,順便打開租屋網,找看看那個屋子的資訊,東翻西找後她看見了熟悉的房間,租金欄明顯標示著四千八,她卻覺得這個數字再陌生不過。手機螢幕亮了,是爸爸的簡訊:「怎麼樣了啊?」,上一則訊息是自己打的「放心啦,晚安。」,小葭飛快伸手把文字擋住,現在她一點都不想看到。

 

 她想起爸爸在暑假的時候說:「要不要幫妳上去看房子,真的捏!」當時被小葭用不可置信的語氣拒絕了:「不用啦,怎麼可能要,都幾歲了咧!」如今她只想沉入老家的棉被裡,睡醒後下去吃永遠都會在那裡的午餐。

 

 她與沉默共處一陣子,最後敲擊鍵盤。

 

「先睡囉,晚安!」阿鈣到最後都沒有回應她,小葭瞄了一下阿鈣打的東西:習慣就好、妳想解約嗎?可是妳已經綁死了、是說妳知道為什麼頂樓是違建嗎?

 

 好像也都是一些客套問候,她只好關起視窗洗澡去。

 

 洗澡的時候她把頭靠在牆壁上,以往一天過得狼狽時她也會這麼做,今天卻恨不得整個身體都陷進去,成為地縛靈算了。

 小葭失眠了。

 

 真是意外。她揉眼睛想著,帶著八分酸地苦笑。她夢見自己被捲入暗潮,父母都在岸邊,儘管亟力伸手也碰不到他們,接著她放聲大哭,突然就被一把抱起來了,父母把自己抱在懷裡哄,但暗潮裡還有好多好多人!「他們怎麼辦!」小葭大喊,但沒有人理會,連瞧都不瞧一眼。

 

 她就在這樣的夢中醒來。

 

 棒呆了。

 

 螢幕亮著,昨天沒有關,阿鈣在線上:「沒關係啦。」

「早安啊。」小葭打了一連串的字:「我昨天想了下,覺得這真是我第一件碰到的,一個所謂的,就是,怎麼講啊?社會上的事情吧?」

 

 她看著自己剛才打出來的字,又看了上一句自己打的話:早安。

 

「你會介意我這麼突然在亂講感想嗎?」她補上一句,螢幕飛快傳來回覆:「還行,習慣了。」

 

 九十趴的笑容揚起,她繼續打下去:「我覺得我一直被保護得好好的,應該要自己出外闖蕩才對,有了這些經歷,我想我會慢慢變成熟吧。」

 

「難說,難說。」

 

「什麼啊你!」小葭不服氣,又打上一大串:「我可是已經開始變成熟了哦!為了節省爸爸的錢我這三年都住月租三千的超濕!超小!超高!的地方耶!」

 

「那妳這次換個好一點的啊?」阿鈣回話得很快。

 

「不行啊,就是要成熟咩,節省!」小葭搔搔頭,停頓一下:「好啦,其實我也想住比較好的地方,新地方也是超高的,一定會累。」

 

 閒聊一番後小葭不經意抬頭看看時間,猛地睜大眼睛,已經要中午了!

 

「抱歉,今天要把東西全部搬過去,我先整理一下,謝謝你陪我!」

 

 阿鈣的視窗顯示著:輸入訊息中。

 

 小葭等著,懷疑著是不是錯覺,怎麼打了這麼久?

 

 好久好久。

 

「嗯,再見!」

 

 最後對話框只浮出簡短的字。

 

 什麼啊?小葭滿臉問號,關掉電源,螢幕暗了,她匆忙地整理東西,大包小包拎上幾回,上下六層樓的階梯時小心翼翼,深怕被住戶瞧見。

 

 一番折騰,塵埃落定,她鬆了好大口氣。

 

 但鬆口的氣馬上又被下一個念頭捏緊:以後要這麼提心吊膽的嗎?

 

 小葭最後投降,承認自己在這個煩惱上耗費太多心力,決定鼓起勇氣下樓一次,踩、踏、踩、踏,刻意的行動獲得成功,這讓她信心大增,打定心寧認為這其實也沒什麼難的。

 

 反正全台灣很多人也住違建,是吧!

 

 幾天試住之後她想到一個好方法,每次下樓梯都戴耳機!這樣就不用和鄰居搭話了!「聰明吧?」小葭在發亮的螢幕上沾沾自喜地打字,阿鈣回了個笑臉,沒多做表示,她覺得阿鈣有點奇怪,但也說不上來。

 

「妳都不怕半夜有人在房間外面閒晃、偷看,或者有東西被偷嗎?畢竟妳沒有大門。」

 

「我比較怕鄰居,其他都還好,哈哈!」

 

「認真?」阿鈣。

 

「沒有啦,其實也是有查一下資料,多少會怕。」小葭飛快鍵入字詞,看著時鐘,已經半夜三點,煩惱真是令人失眠,這個時間半點睡意都沒有。

 

「不過我比較討厭給人添麻煩,或者惹人生氣,要是直接被指責會很不知道怎麼辦,你懂嗎?」

 

「還好啦,每個人不太一樣。」

 

「也是啦,那晚安啦,每個人再怎麼不一樣也還是要睡覺的。」

 

 小葭把螢幕關掉,暗了下來。

 幾天後小葭見到了阿鈣本人,是阿鈣他自己表明身分的,就在叢叢警察之中。警車的鳴笛聲、房東的辯解與小葭的心跳成為世界的三原色,直到阿鈣和警察表示筆錄已經告一段落,希望他們讓小葭離開。

 

「好。」

 

 他拉著小葭下樓,到公寓附近的河堤旁邊吹風,小葭的世界於是在河流與悠風之中恢復色澤。

 

「再介紹一次,我是阿鈣。」

 

「嗨。」小葭有點不知道如何處理這份情緒,她無法生氣,一直以來都無法,她把罐子捏得老緊,回想起小學三年級的時候,被人用罐子丟,回家找爸爸哭訴,結果爸爸直接打電話到人家家裡飆三字經。

 

「我覺得這樣妳好像會比較好過,畢竟不用躲躲藏藏的。」阿鈣喝了一口飲料,這個動作連小葭都覺得僵硬,難道自己平常擺出苦練的動作時也是這個蠢樣子嗎?她不禁思考。

 

「講話咩。」阿鈣催促著,小葭吞了口水,她僅能以語氣和用字來熟悉這個人,她甚至還沒仔細看過他的五官,多麼倉促又幽默的相認,「你怎麼會知道這裡啊?」講話還有些結巴。

 

「我家住在樓下,這幾天強吧?」

 

「強。」小葭舉起手灌了口飲料,喝到一半發覺這樣的動作一定僵硬死了,但又不好中途收回去,只好狂灌猛灌,裝作自己很渴。

 

 她看見阿鈣在搓動罐子,手指細細長長的,一路往手臂看、在看到肩頸,最後是臉,總覺得跟網路裡的形象搭不起來。

 

「妳想問什麼問題呢?」

 

「為什麼你這麼瘦啊?」

 

……。」

 

「好啦,為什麼要檢舉啊?」

 

「妳覺得我很機車嗎?」阿鈣反問。

 

 呃。小葭這時才真正啟動大腦,「我覺得不會,每個人不太一樣嘛,還是要尊重你的想法。」她用心回應,小心等待回覆,晚風徐徐經過,但在吹來之前,她早已直打哆嗦。

 

「難怪妳那麼怕給別人添麻煩。」阿鈣幽幽說著,繼續搓罐子。小葭覺得一定是因為他也覺得故意做動作很蠢,所以才決定選同個動作重複做,「我姐姐以前就是因為她們公寓頂樓加蓋,逃生措施被擋住,火災逃不掉所以死掉的。」

 

 小葭的大腦再次停機了,眼光黯淡下來。

 

「但是,」阿鈣終於又喝一口飲料,彷彿宣告自己沒有要低迷氣氛的意思:「大家都有不同的想法,如果妳主張自己是學生,想花少一點錢,或者說怎麼可能會遇到火災,這些論點也都會有各式各樣的人接受。」

 

「嗯。」小葭努力重新開機,她看見自己正坐在電腦前,形體了無意義,而視窗裡的阿鈣一行又一行地打著字:「老實說我們家經濟很差,高中以前也是住違建,但這次我選擇檢舉,也是我衡量之後的決定,我希望妳不要住在加蓋屋裡面。」

 

「嗯。」小葭連西門町小姐的笑容都遺忘了,任自己在阿鈣一行行字之間分解、破碎,路燈亮起來,天卻暗了,阿鈣帶她回到住處,房東對著兩人就是大罵,要拆啦!機車啊!幹什麼呢!像這樣的攤牌好像反而讓我鬆口氣。小葭暗自想著,一邊打包行李,一邊讓思緒飛往九霄雲外。

 

 對別人造成困擾的壓力以及對說謊的懼怕如今都沒了,婉謝阿鈣收留的善意,她揮開房東的咒罵,在台北閒晃如同遊夢。

 

 小葭拿起手機,螢幕亮了,最新訊息是來自爸爸的信:「找到的話回應一下,偶爾也跟家裡多互動呀!」

 

 她終於因為一直以來的無知與怯弱放聲大哭,收拾破舊的心情,小葭決定寫一封簡訊,然後在明天一早離開那裡。

 我最近發現,以前用的東西都是正常的、普通的,我是說,不算頂級但絕對是毫無瑕疵,像是我沒用過壞掉的水壺、缺零件的手機、或住在不算是正常房子的房子。

 

 即使不小心拿到了,也會馬上獲得一個新的,有人卻自始至終都在不好過的地方打滾,而我卻無一悠勝過那些人,這些溫暖的享受我也從來沒有透過努力拿到。

 

 我以前覺得少花父母的錢是成熟,現在只覺少花父母的錢根本就是因為我本來就沒有理由去那樣恣意揮霍。

 她按出發送鍵之後愣愣盯著螢幕,她不想把它弄黑,她想它亮著,想它能在自己需要的時候散發光-

 

「明天要不要一起吃早餐?反正住這麼近。」

 

 訊息跳了出來,小葭笑了,台北已然不如夢境扭曲暈眩,她想著阿鈣是個多獨特果敢的人,想著爸爸在老家看電視,想著畢業-老天!她忍不住哀嘆,畢業後還得找工作才行,人生還有一大堆事情。

 

 哀愁總會無限成長,占滿整個圓餅圖,小葭決定重新思及其他重要的事,掌心一冰,她低頭望見手邊的罐子,原來一直握著。

 

 一笑,她以再自然不過的姿勢將它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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