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穩定之後,我想要檢視自己,是不是和手機行事曆裡,那些自己偷偷打上去的字吻合,我要把自己弄成我欣賞的樣子,在自嘲的時候不會被自己講出來的話殺死。

 

 一切穩定之後,我想要整頓個人空間,我要把房間裝飾成奇幻世界,小夜燈有南瓜的造型,矮桌放著蝙蝠手把的咖啡杯,你們必須脫鞋才能來,躺在龍蝦模樣的抱枕上聊天嬉戲。

 

 一切穩定之後,我想要找到工作,忙碌奔波,讓收支打平,請爸媽吃自己賺來的第一餐,我要在臉書的個人資料欄裡掛上公司的職稱,下班後跑步,少吃油炸類,過十二點就睡覺。

 

 一切穩定之後,我想要拍點影片以及寫小說,我要和朋友在網路上講冷笑話,太爛的就刪掉,好的留下,寫作維持這樣的頻率,少一點要求與想望,像是慢跑,像是打籃球。

 

 一切穩定之後,我想要做出具有足夠水準的作品,超過教授要求的門檻,剛巧踩在業界的門檻上,我要知道更多用來站穩腳步的知識,去瞭解而非死背,每天回房間裡研究。

 

 一切穩定之後,我想要通過專題,督促組員進度的同時,也極力挖掘深藏在網路裡的程式碼,我要把將它們拼湊成正常的密碼,讓叮鈴的聲音敲擊耳膜,而後再以笑鬧淹沒它。

 

 逐層向上,現在位於這一行:我。

 

 慶幸著自己並不是唯一承受這樣悲傷的人,友情與愛是屹立的價值,不會讓人去反思其意義,它們飽含能量,與之接觸後己身裂作若干份,如果把自己搞丟,或連自己都搞不懂自己的時候,去問問朋友家人與愛人,有時便循跡找回來。

 

 而當這些人之中,有人某天消失不見時,自己也就覺得有一部分的我永遠失去了。

 

 可是我這樣難耐的東西呀,最大塊的那份還是插在自己的胸口上,痛苦的時候特地跑很遠去找朋友,就算相處過程難免,被一些必要的社交虛偽捶擊,踉蹌之後仍堪稱痛快。

 

 可有時候一直在外找人療傷,久了便,把心頭那塊我拔出來交給朋友,自己就不見了;有時候想起一些難堪,梗在喉嚨,不願意咳出來,就用氣音講話,解釋自己正在搞笑,到了內傷的時候才告辭回房。

 

 如果環顧四周都只有,空白的牆與灰塵,那我就能頓悟:其實還是有自己能陪自己的。

 

 心迴旋打轉在被鎖住的迷宮裡,片刻永恆,回歸高二那年,少年的原點。

 

 新年近了。

 

 一千多個日子以內的過年都沒有深刻的印象,所以每一次的春節,從記憶裡挖出來的紅總是老舊,落在四年前或者更久遠。讀小學的時候,對嗑頭領紅包沒有特別的感覺,倒是對守歲感到興奮,在其他日子裡,每一天我都被督促讀書與早睡,但到了除夕夜,不管鬧到多晚都是被允許的,親戚的小孩齊聚一堂玩耍,吃泡麵、不讀書、看電視、欸我想要那台車車...大部分的要求都能被接受,平時再硬的規矩突然都算了,讓「哎,過年嘛!」一句話給輕輕帶過。

 

 當時還有個教育網站叫優學網,新年時會有紅包怪隨機出現,抓到了可以增加金幣,其實是個現在想來超級無聊的小系統,但幼時泡麵如玉饌,單機遊戲作街機,那時抓到紅包怪可是不亦樂乎。

 

 長大之後,每天在台北租來的小房間裡生活,熬夜熬到不想再熬,遊戲也見了不少,不知道小時候的自己會怎麼看我?他會不會不安地捏住我的衣袖,把遺落的課本遞給我呢?會不會和我說「好了啦。」或者轉身離開呢?

 

 在一切穩定下來之後再說吧,在那之前先這樣活著,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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