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快要到了,我還是一個人。
儘管在熟識的朋友圈內常常互相抱怨沒女友,或者分享一些極度貶低己身存在的邊緣人圖片來自嘲、訕弄對方,但離開了網路,拎只背包走在深夜的路上,抬頭看見一彎淡黃時,我還是不知道兩個月亮鉤住彼此的畫面會是如何?
大概就像毛線衣被行經的單車扯出線頭那樣吧。
前陣子與友人閒聊時我說了:「聽說有學者研究,說戀愛就是一種暫時性的精神錯亂。」結果友人回我:「這是多久交不到才會有的惡毒言論?」
雖然聽起來超級憤世嫉俗,不過仔細想想,熱戀之時腦中盤旋的都是同一張臉,每天起床因為可以遇見對方而感到超級幸福,甚至會毫無條件替另一伴做很多事情......這其實挺神經病的,一般人起床如果是平日,多半是「Holy...又要上班上課。」,要是你不那麼厭世,頂多也只是在打哈欠收尾時不經意勾起嘴角而已;而說到無條件為對方做事—老天,假如室友肚子餓要我幫忙買宵夜,就算只是舉手之勞,零到一百,我的不甘願值估計還是有八或九。
但換成情侶可能就變成負八十九了,因為你喜歡人家。
那「喜歡」這個心理狀態就有點兒非常態了。
我回去查了查,「戀愛是一種臨時的精神錯亂」這句話是安布魯斯.比爾斯講的,他說擇偶多半非經過深思熟慮,不像是說「嗯...我思考很久,決定愛上這位美女。」戀愛是「蹦!Surprise MF!」這樣發生了。而人類在熱戀之時,處理並掌管這段激烈情感的區塊是大腦底部,但作為一個底部,它又不如它所在的位置那麼深沉、穩重,大腦底部是一塊無意識區,並且遠離能夠理性思考的大腦皮質。
那位學者說直到熱戀期結束後,愛情才會漸漸由皮質掌控,進而成為婚姻,婚姻就真的是深思熟慮之後的判斷了。
儘管經過深思熟慮,但放眼世界,失敗的婚姻卻又多如牛毛,哎呀。
這時我就會想到兩個月亮鉤在一起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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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位友人不久前寫了散文,裡面有個角色孤獨又離群,友人將他比做孤島,「你不可以變成孤島喔!」她這樣告訴我,其實人生還很長,我的想法往後應該也會如年復一年新建立的新年新希望一樣,生成、毀滅、放棄、改變,但現階段,或者說今年,我覺得每個人都是一座孤島。
...這也不是特地找約翰.多恩麻煩,儘管我的人生默默地與幾百萬名路人牽有關聯,也受到許多幫助—譬如頹若舊牆也曾是工人們的汗水與建築師的絞心—但我還是自私覺得,在諸多連結纏繞成網之後,人的心還是會回歸孤獨。
像路易.C.K.所說,活著只是邁向死亡的過程,軀體僵死狀態佔據的時間比暖和的身子長上數百倍。我喜歡人群與喧囂,喜歡在朋友相約的派對裡無拘無束地唱歌,也不討厭站在台上分享一些看法,或者花費幾個小時與人談心。
然而,派對裡當盛著佳餚的餐盤被吃空之時,我的心也空著。
在侍者將盤子與友人端離後,我要揹上背包走上好一大段路,上捷運下捷運,上坡下坡,最後駐足在午夜路燈下透著暈黃的販賣機前,按下按鈕,要是能清楚聽見按鈕被擠壓的聲響,我的心才會摔入取物口,讓我拿出來喝。
人都要回歸孤獨的,而非寂寞。
要是感到寂寞,沒有人是一座孤島。
但孤島卻又充滿不同。
諸如婚姻親情與友誼,一份關係是從心頭拉出去的鋼鏈,掛在另一個人的鐵鉤上,關係越多,心就被拉扯得更變形,當關係拉扯著驅使你顧及誰誰誰的感受、滿足誰誰誰的期望、回應誰誰誰的訴求。
我渴望自己是孤獨的鐵勾,誰也不掛,就這樣睡在長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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