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鎖住的迷宮

　「年輕人，為什麼想當科學家啊？」老人泡著茶，對甫入中央研究院的微笑問道，年輕人聽了後思考半晌，有點模糊地回答道：

　「…不清楚，想說至少是一項正常職業，又有能力，就來任職了。」

　「呵呵……科學家可不是一般的職業啊！」老人深深地笑了笑，替年輕人倒了杯茶：

　「很多時候，你得為了真理與世界為敵。」

　「我不是那種對科學入迷到瘋狂的科學家，我讀科學只是單純為了生活而已。」年輕人表明著，擺明拒絕接受老人的觀念。而老人也不意外，只是淡淡喝了口茶，嘴上依舊掛著微笑：

　「你一定會明白的，總有一天。」

　大宅院裡，一個老人與一男一女坐在客廳，商討著未來。

　「…就算被逐出，那種事情也不能讓它發生！」老人嚴肅地講著，一旁的女孩聽了點點頭，語氣憤慨地大喊：

　「研究院裡面那些人真的太笨了啦！都解釋那麼多次了還聽不懂。」

　「那群研究到瘋掉的人一定會繼續實驗，所以失控是絕對會發生的事，」男子開口，眼神露出異樣的光芒，類似決心之類的事：

　「我們現在該做的，就是設計應付失控的盾牌了，不然將來世界會不堪設想。」

　「沒錯沒錯！」女孩贊同地附和，眼神閃著相同的決心。

　「…是啊，那明天開始來這裡做研究吧。」老人看著男子，忍不住笑了笑－居然會說出保護世界之類上進的話啊…一年前不是還只是個為了生活工作的科學家嗎？大概是受這積極單純的女孩影響吧？把她調過來果然是對的呢。

　「蘭希，你的科學是什麼？」老人與男子在湖畔散步時問了這個問題，男子愣了愣，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

　「我是說啊…你做科學是爲了什麼？」

　「…不太清楚，現在來講應該是爲了拯救世界吧？」男子聳聳肩，不料老人卻興奮地大力拍男子肩膀，嚇了男子一跳。

　「對極了！對極了！科學就是拯救！」老人開懷笑著，眉上跳動著欣喜:

　「拯救無知、拯救生命、拯救分隔兩地的心，科學就是拯救啊！蘭希，你一定要把你的科學發揮到淋漓盡致才行！」

　淋漓盡致。

　我握住刺穿我的木條，「喫」一聲從前方拔出，後方沒有出現動靜，大概是逆推已執行。

　我環顧一圈，四周的大樓已恢復平常的樣子，人們也全恢復理智，正摸不著頭緒於手上拿著的東西、或是自己所在的地方。逆推把失控的一切恢復原狀，瘋人全都不瘋了……除了原先就瘋掉的人－中央研究院的瘋狂科學家。

　把我的科學發揮到淋漓盡致啊…，淋漓盡致，就是奮進全力後的結果對吧？我仰望天際，新時空的裂縫又漸漸在天空出現，那象徵絕望的線條。

　…你們的科學，就只是不斷地研究、然後不斷地失敗嗎？

　「HUDOWY-2435，破壞新時空橫切面，機器編號００１。」

　輕輕唸出生命轉換公式，我的科學開始在原地燃燒……只要盲目求知又瘋於研究的科學家存在一天，失控就會不斷發生啊…，逆推公式是限定式，只能操作一次，要想徹底阻止崩壞，就只有了斷一途了。

　病態的瘋狂，就由病態的瘋狂瓦解吧。

　你一定要把你的科學發揮到淋漓盡致啊！

　燃燒，我的肉身開始燒焦，而天外那條裂縫也慢慢地縮小。是成功了對吧？苡思，看到天空出現裂縫又慢慢縮小，妳會有什麼表情呢？想必是驚訝無比吧？

　「我是新來的研究員，叫做苡思！」年輕少女開朗地和她鄰坐的男子打招呼，男子稍稍點點頭，沒多做表示地繼續算他的化學式。年輕少女湊了過去，用驚奇崇拜的語氣說道：

　「哇！你好喜歡科學呦！已經算了這麼多題了呢！」

　「不，我只是為了生活，並沒有喜歡不喜歡的問題。」男子淡淡說著，毫無感情的語句卻讓年輕少女更加好奇。

　「咦？不喜歡還算那麼多？你都不…」

　「妳真的蠻吵的。」

　「…對、對不起…。」男子的冷言讓年輕少女委屈地閉上嘴巴，但在沉默一陣之後，年輕少女終於是受不了安靜又再度開口：

　「你...喜歡的話，做一件事情會變得很有趣噢！」

　「…知道了。」男子頭也不抬地答應著，繼續埋在算式堆裡恍若未聞。

　「蘭希，你在想什麼？」老人突然的開口下了男子一跳，他抖了一下，驚魂未定地轉頭看著老人，過幾秒後嘆了口氣：

　「別突然出現啊…我沒想事情，我在算數學。」

　「是哦？可是你剛剛邊算邊笑耶！」

　「…不知道，最近覺得算數學蠻…有趣的。」男子似乎猶豫了一下才說出有趣這個詞，而老人聞言笑了笑，男子給他的感覺變得很不一樣。

　「是被…」　

　「？」

　「啊，算了，沒什麼。」老人將以至嘴般的話又吞回去，『是被苡思的積極和樂天感染的嗎？』，這種話就算說了，他也不會承認吧？。

　男子聳聳肩，繼續低頭算他的數學，其實他大概猜得到老人想說什麼。

　…居然是肯定的回答啊…。男子皺皺眉，對自己心裡的答覆揮了一拳。

　卻無法消失。

　科學、拯救，我在嗆鼻的燒焦味中漸漸倒下，在死前終於不再拘於彆扭。我的科學…是拯救世界嗎？還是說…在我第一天認識妳、漸漸被妳的積極影響之後，我的科學才漸漸有了定義？

「好…好冷、好冷喔！」年輕少女打了個寒顫，瑟縮在她『最保暖的衣物』裡頭，像隻挨餓受凍好幾天的小貓。牙齒顫動的聲音不停傳來，我抬起的目光恰巧對上了她求助的雙眼。

　雙眼化為灰燼前，我瞥見遠方，那保暖的羽絨外套在朝我迅速奔來。

　要說我的科學，其實也只是為了讓妳披上罷了。